【王乔/情与诗 04:00】《Dracarys》

-半冰与火之歌半私设paro

-参考了冰火的宗教 地图 以及部分家族和马丁老爷子的分章方式(。

-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 可以私信我… 我发现的确看不太懂吼

-也许大海给贝壳下的定义是珍珠,也许时间给煤炭下的定义是钻石。——纪伯伦《沙与沫》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--(弥恩的守卫者)

  他踏入黑暗,又或是新生的光明。他终于融入他的世界。


--(乔一帆)

  神庙前的火把在黑夜里摇曳着,信徒们纷涌而出,虔诚感激众神所给予的希望。海边的高塔上能听到浪潮的呼吸,在喧闹过后归为沉寂。与君临圣殿中肃穆辉煌不同,弥恩更多带给人一种神秘——亦或是古老神明的智慧。

  海浪翻涌时,白色的泡沫清晰地消逝在层叠之间,是淹人抓不住的虚妄。乔一帆已经在这座海中塔住下两月了,作为七神的侍奉者,他理应安分地守在塔中,等待指引。可今晚,他却想到石滩上去走走,或许是这月色太过迷人……他这么想着。

  弥恩是派克岛的一部分,似乎只有大陆上的人才这么称呼它,铁民们仍有些排斥这个称呼。曾经的神在远方低吟诡杂的咒怨,这让乔一帆感到自己是个异教徒。他抓紧身上的袍子,停在月光下,停在千千万万个怨息前,停在不可脱离的禁锢之下。

  他听见淹神的呼唤——不,是来自他们的警告。

  战士啊,请给予我勇气与力量,乔一帆在心中默念,让我能够正视异教徒的邪恶吧。

  无人回应,只有被放大的恐惧萦绕脑后挥之不去。

  乔一帆回到高塔,睡眼朦胧的侍从询问他是否需要安眠酒,乔一帆回绝了。他关上房门,没解开袍子,径直坐到床上。最近事务太多,年轻的神官大人疲惫不堪。想了想,乔一帆还是浸到木桶里洗了个热水澡,再钻进被子里。

  梦是一如既往的一片黑,他认为自己根本不在做梦,只是度过漫长黑暗罢了。所以天刚蒙蒙亮之时,乔一帆就从床上精神抖擞地坐起来,任凭依旧睡眼朦胧的侍从笨手笨脚地端来早餐。说实在的,乔一帆至今未能接受铁群岛的食物。拨弄着盘子里干巴巴的熏鱼,乔一帆无比同情一辈子在群岛上长大的贫民那些更加恶劣的伙食。除了海上那群怪物,谁不喜欢热腾腾的小羊排?

  吞咽下仅优于老学士燕麦粥的最后一口汤,乔一帆开始审视今天的信件。派克城的代理领主大人依旧热情地邀请他去血堡参加晚宴,或者去他豪华无比的会客厅单独面谈,乔一帆冷漠又无奈地拒绝。老学士差人送来几本书,而奥克伍公爵夫人则请求捐献一车珠宝献给伟大的七神,以此表达她对新信仰的忠心不二。而最后一封信上,挂着君临的金色邮戳。

  乔一帆的目光顿了顿,忐忑地打开信。落款处是首相大人的亲笔签名——一封源于心急如焚的国王陛下的加急特快信。乔一帆仔细阅览了一遍内容,合上信纸,又心情复杂地再次打开浏览了一遍。确认自己没有被戏弄后他翻出委婉拒绝代理领主的字条,把它丢进火焰中,看着火苗的舔舐燃烧。

  “大人?”小侍从疑惑地询问。

  “派恩,”乔一帆从椅子上坐起来。“请帮我安排与领主大人的会面,越快越好。”

  侍从点点头,只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乔一帆的脸色。好脾气的神官看出他的不解,轻声解释道:“是君临的消息。”

  “国王陛下的次子,将会于一月后,造访铁群岛的选王会。


--(王杰希)

  王杰希从不在乎谁是铁王座的继承人——因为他压根儿没想过当国王。如若不是皇家威严,他宁愿跑去学城锻造项链。巨龙已经消失在古老的歌谣中,不过整块大陆上总会有具有魔力的遗迹,所以王子殿下的寝殿里总堆满珍藏。

  侍女们看着殿下日益坚实的臂膀,总忍不住对他抱有不可能的幻想,尽管她们最清楚私生子多多的利害。

  王杰希放下手中的书,已经过了晚餐的时间,他决定让侍从把食物端进房间。父亲让他参加铁佬们的选王会,无非是为了和新王示好,以此震慑南边红蛇们嘶嘶作响的威胁。

  什么选王会,不管浮木王冠戴到哪个铁佬的头上,都没什么好结果。他对主岛派克岛的一块区域更加感兴趣——弥恩,瓦雷利亚语中“海怪出没的地方”。曾在淹神完全统治下的领域,如今成为铁群岛唯一染上七神色彩的地方。

  喝下一杯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,王杰希惬意地躺进床里。不日便要启程,行装已经被收拾好放在殿前。夜晚的灯红酒绿传不进王城。他有足够理由睡个好觉,不过一个并不友好的梦境打破酣眠。

  黑色石壁,潮湿空气,压抑阴郁。王杰希睁开眼睛,眼前的景象立刻替换为空荡荡的天花板。他起身,又喝了一杯安眠酒。奇怪,自己以前不会有这类情况。王杰希不认为这个梦是什么好兆头,而且那股阴冷的潮湿让他联想到了海,继而是铁群岛。

  鬼地方。

  他没再纠缠下去,这一次一觉睡到天明。

  君临的贝勒大圣堂有着独一无二的彩色玻璃,在穹顶之上展示浮夸的圣洁。肥胖的主教戴着金冠,大腹便便地向王杰希走来。

  “王子殿下,”他礼貌地弯下看不出的腰,“七神保佑您。”

  但愿如此,王杰希想着,同样礼貌地回应。

  七座水晶高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王杰希完成简单的祷告,就被急匆匆的兄长和首相赶上了船。君临在视野内越来越小,惟有王城尖顶上的家族旗帜充满色彩。洒在铁王座上的鲜血,浸入失败者的坟墓,流入王杰希身体下的黑水河。

  他们终将一同汇入大海。


--(乔一帆)

  风在猎猎作响,威严的号角与之共舞。在铁民湾上缓缓驶来被漆成金黄色的“狮角国王号”。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好,似乎是在迎接远道而来的盟友。

  但乔一帆觉得,在铁群岛的码头上迎接自己的君王,总有一种请君入瓮的诡异想法。没来由的负罪感让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。

  近了,乔一帆看见年轻的王子在甲板上探出了头,狮毛披风在风中抖擞着精神。他也收拾着自己,至少看上去没有被铁佬的风吹的那么狼狈。

  他们在小时候可以说是认识的,或者说是乔一帆的小时候。那是的王杰希已有了少年的样子,宴会时只是安静地在角落吃东西。他挺关心小孩子的——被关心的乔一帆回忆起晚宴上的场景,自己被奶油无花果弄脏的小衬衣只有王杰希发现,并偷偷替他换好衣服。不然,乔一帆就不得不一身奶油味地熬过漫长的僵硬坐态了。

  等乔一帆回神,王杰希的船差不多到港。他赶紧提起袍子与身后一群爵士领主们上前。王杰希领头从舰板上下船,他头发留的有些长,却服帖的靠在耳。

  “殿下,”乔一帆上前,行着七神教徒惯用礼节,“欢迎来到铁群岛。”

  王杰希抬眼看了看礁石岸,没有说场面话,直接面向乔一帆:“好久不见,一帆。”

  乔一帆的心颤了颤,头埋得更低了。

  当着众人的面,王杰希不好意思表现出自己的兴奋。他挺想念这孩子,当年像委屈的小兔子似的抓着衣角不知所措,那样子他可一直没有忘记。小孩子对身份地位的认知不够,眼巴巴地瞧着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也是合情理的事。王杰希回想起那个眼神,在对上面前青年腼腆得体的微笑,心都要融化了。

  还和小孩子一样,王杰希心想,挺想揉一揉的。

  见王杰希良久没有反应,身后的白袍护卫许斌恰到好处地轻咳一声,才见王杰希的左手攥了攥拳,似乎有些不甘心地放松下来。乔一帆偷偷看他,心里担忧着是不是有什么做的不好。王杰希扫视了一圈大大小小来迎接他的人,满意地对乔一帆说:“很不错,你成长了不少。”

  听到夸奖,乔一帆眼里纷涌出明媚。

  王杰希大步往前走,乔一帆顺势退到第二顺位,与许斌站在一道。他对骑士点头致意,对方回应相同的礼节。走出码头,身边的人群微微散开后,王杰希才偷偷与乔一帆说话:“你瘦了。”

  “啊?”乔一帆捏捏自己的脸。尽管年幼时的一面之缘让他对王杰希充满好感,但碍于身份与多年不见的陌生,乔一帆不敢逾矩。但没想到王杰希和他拉起了家常,甚至面不改色地问他“铁佬的牧师是不是又淹死了”这等问题。要知道,牧师是以淹不死著称的,并且在海中体验过死亡。如果真的溺死了,那可真是对淹神的大不敬。在别人地盘上嘲讽主人的行为不像是王杰希会干出来的事情,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,“殿下,您怎么关心这个?”

  “哦,叶修在我走之前托我问的。”

  ……原来是叶修。

  天不怕地不怕的西境亲王,仗着自己的权势单方面无条件对铁王座宣誓。因为年纪跟王杰希一辈儿差不了多少,故而很打的来交道。乔一帆儿时在王城同父亲居住时,也曾被亲王殿下指导过几次剑术,但父亲却拒绝了让乔一帆成为叶修侍从的机会。拒绝了叶修,自然乔一帆在武学上混不下去,况且他本就不是长子,于是便踏上宗教这条路。叶修仍对他很好,并且恬不知耻地对外宣扬乔一帆是他的学生。那时王杰希说什么来着?“殿下还是不要教坏小孩子的好,以免在扣上个什么谋反罪名,连君临城的大门都出不去。”

  好吧,其实他的王子殿下也不大饶人。明明表面上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,底子里也终归是个孩子的嘛。

  “晚宴会摆在血堡,您也明白,选王会之前,铁群岛没有明确的领主。”乔一帆向王杰希禀报他的行程:“所以接待您的,应该是铁群岛现任的淹人牧师,他自诩为淹神的使者,我希望您不要和他产生宗教上的冲突……这位大人可虔诚得很。”

  “知道了。”王杰希跨上马背,“你怎么不一起走?”

  “我要回神殿,完成今日的祷告。”

  “我也应该来的。”

  乔一帆摇摇头,“我会为您点上蜡烛。”

  看着王杰希不大会心的表情,乔一帆略显迟疑地开口:“或者……晚宴结束后,您愿意来海中塔进行私人祷告?”

  王杰希不假思索地答应了。

  简短的一句答语,乔一帆却听出了上扬的尾音,于是他笑起来,映照头顶的阳光。他的殿下记得他,并且愿意和他亲近。这是少年时伴随多少夜晚的期盼,如今恍惚地实现,也许王杰希无法体味,但乔一帆能感到内心无比充盈的快乐。

  因为他们是统一的,他们不论在何种处境下,都应并肩同立。

  乔一帆开始喜欢上弥恩了。


--(牧师)

  铁民各个家族的旗帜在海风中摇摆着,礁石岸边的港口里有着无数英武的战船,它们的主人整装待发,盼望自己成为铁群岛的新王。牧师早早起来,他昨晚梦见了选王会。

  打开窗户,他回忆起梦里连绵不断的黑色群山,可铁群岛怎么会有山?这又是什么预兆?

  淹神给予他语言的能力,但其中意义需要他自己领悟。他忧心忡忡,感到莫名不安。

  礁石岸上已聚满了铁民,牧师费力地登上最高的礁石,从上往下俯视人群。他捕捉到人群外圈君临的王子,身边是驻派弥恩的七神大主教。伪神,牧师下定论断。在海面上,战士再有力的斧头也敌不过淹神的一个浪花。

  时间差不多了,牧师示意人群安静下来。他清了清嗓子,抬起瘦骨嶙峋的右手,用最最威严的声音,向铁民们诉说神的伟大。

  “逝者不死,必将再起,其势必烈!“他高喊,”我们需要新的国王坐上海石之位!”

  “逝者不死!”信徒们热烈地回应。

  “新王将再起,”牧师展开双手,“谁将成为我们的新王?”

  人群中挤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,他的身后是他的船长与亲友。“我将成为新王!”胖子激昂愤慨地说:“我是孤灯堡领主多戈夫,我有这个才能统治我们的铁群岛,乃至整个七大王国!”他的船长在底下高呼着他的名字,可更多的是起哄的声音。

  呼喊声平息下去,胖子国王悻悻地腆着肚子下台。闹剧,牧师想,真王再起前的闹剧。

  又两个自不量力的男人冲上台,迅速下去。牧师把目光指向人群中一个青年,应该结束了。

  青年有健阔的身材,他从上台时就受到疯狂的欢呼——一半来自于他的手下不断撒下的银币和黄金珠宝。他是上任倒霉国王的儿子,虽说是民主选拔,但铁民们都爱延续正统这一说。青年照例介绍自己,先后打出感人肺腑的亲情牌和利益诱惑,民众立即向他倒戈。礁石岸上回荡着他的名字,“葛雷乔伊国王!葛雷乔伊国王!”胜负几乎已经确定,青年对上人群外同样高贵的雄狮王子的眼睛,对他扬起一个胜者的微笑。

  “乌隆隆——”

  身后的海域传来低沉的号角,人们停止狂欢,看向海面上缓缓驶来的黑色群山。多么庞大的船队!通体全黑的船身,气质上猩红的图案,不用猜测就知道是在铁民湾和夏日之海都臭名昭著的海盗。他的到来引起一阵骚乱——总不会是来恭贺新王的吧?

  他不仅带着船队、兵力和武器,还带着上任国王亲弟弟的血统。

  牧师徒劳地抗争,企图马上宣布新王成立。但是对方带来的人明显比较厉害,甚至有两个红袍僧。铁群岛的先知忍不住气得发抖,可那人只是笑嘻嘻地跨上礁石岸,没看矗在一旁的青年一眼,径直走到牧师身边。

  “好久不见,我亲爱的弟弟!哦,不对,你现在是咱们伟大淹神的仆从了,对吧?”

  不给牧师回应的机会,他又斜睨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,继续用调笑的语气,声音却放大数倍:“瞧瞧,我的侄子为大家带来多么丰厚的财富!可惜我的更多。”人群的视线随之转移到船上金光闪闪的甲板。“也可惜,我的继承顺位在你之上,罗德。”他亲昵地叫出青年的小名。人群寂静无声,没有欢悦的回应,也没有一丝反对之声。

  “我想想,还忘了什么,啊对,”他示意两个健壮的亚夏奴隶搬上一个箱子。“这是我特意带回来的‘特产’,只给岛上的老朋友哦。”

  黑色的箱子被打开,里面赫然是一根巨大的骸骨,森森地印出海浪敲打的痕迹。人群中的几个老者已开始明白这是什么骨头,大家望向牧师,他正像遭受雷击一般一动不动,海藻潮湿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。良久,他生硬又绝望地从牙缝里挤出事实。

  “娜迦。”

  久违的欢呼终于再次爆发,铺天盖地的涌来。铁民们纷纷跪倒在地,虔诚地向远祖的海怪表示崇敬与畏惧。无视掉青年苍白的面孔,新铁王大大方方揽上牧师僵硬的纤细腰身。他和被迫向前移动的弟弟走上人民自愿打开的道路,来到王杰希和乔一帆的面前。许斌与其他侍卫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武器,王杰希仍平静地欣赏变故。

  “铁王座下的王子殿下,”铁王笑起来,“欢迎来到我的铁群岛。”

  王杰希没有说话,但乔一帆看到他心底的锋芒,闪出锐利的光。


--(王杰希)

  被软禁的日子漫长又无趣,铁王明面上是招待他,实际上是拿他当做与君临对峙的人质。王杰希和新铁王谈过两次话,每次都是不欢而散。铁王拿整排整排的战舰来威胁他,可王杰希除了一套虚伪的七国正统言论,其他什么都拿不出来。铁王封锁了整个主堡,把和君临有关系的人通通丢到里边去。

  乔一帆倒是自由,不过每次面见王杰希都会受到监视。弥恩的七神信徒没有因为王权更替而减少,表明乔一帆自保的方法依然稳健。君临来的信使焦躁不安,铁王那边更是不好对付。

  王杰希庆幸地发现铁王没有封闭他的一切,至少他可以翻看主堡里所有的书本典籍。这为他所想达到的目的提供不少便利。梦境接踵而来,越来越清晰的场景不得不引起王杰希的注意。他发现这些梦是连续的,逐渐汇聚成一个完整的场景。黑色的地下大型宫殿,海水在头顶上萦绕。这个描述和淹神的流水宫殿一模一样。

  有一个晚上,王杰希看见了茂密水草织就的柔软帘幕下威严的海石之位,与君临城的铁王座相比毫不逊色。和这个宝座比起来,铁王屁股下那个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。梦见王位这事儿应该是铁佬头子的义务,王杰希愤愤的想,与我无关。

  不,一定与我有关。

  从不平的情绪中恢复过来,王杰希冷静的分析这一切。在揣摩了无数稀奇古怪的情况后,王杰希在面前倾倒的烛台上感到隐隐危机。他扯开房间的窗帘,光秃秃的黑色石滩上,他捕捉到一个几乎看不见的人影。

  一动不动,半个身体浸在海中。王杰希想了一会,觉得也只有那位先知大人才有此类爱好。可王杰希觉得不对劲,莫名的诡异感油然而生。在窗前辨认了几分钟,王杰希意识过来一个毛骨悚然的事实:牧师一直在盯着他。

  王杰希甚至感受到牧师的目光爬在身后的墙上,挤压微弱的烛光。他猛地拉上窗帘,向后倒在床上。可是他没法放下心来,光明正大地在这个点儿走出主堡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。他披上一条斗篷,推开另一扇隐蔽的窗,顺着石壁小心翼翼往下滑。这是乔一帆告诉他的一个主堡的死角,尽管危险,但荒无人烟的乱石滩上绝对没有盯梢的眼睛。

  果然,牧师的眼睛死死钉在他身上。王杰希倒吸一口气,觉得自己真是见鬼了。

  “恕我直言,先知大人,”王杰希毫不客气地开口:“在一个寒冷的晚上,泡在更加寒冷的水里,可不仅仅会让您一个人难受。”

  “殿下,您听到了淹神的召唤。”

  我听到的是你诡异的目光的召唤,比我自己都吓人。王杰希扯紧身上的斗篷。

  “您已经在调查娜迦了……或者说,龙?”

  “对。”王杰希不想和这个什么都知道的先知兜圈子。对方的开门见山,反倒印证了王杰希内心的想法。他一定有所目的:至少所谓神的召唤就是个幌子。只有在淹神注视下,才没有人上前打扰两人谈话,除了……

  “国王陛下今晚在艾林谷,以收服公爵夫人的领土所有权。”牧师适时地打消他的顾虑。

  “收服。”王杰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,脸色并不好看。“他多久可以攻下君临?”

  牧师在海中看到的是被火焰吞噬的城堡,秃鹫盘旋在焦油浸透的僵硬头颅上。海怪的金色旗帜在王城顶上高高飞扬。但他不想跟王杰希谈这个,至少不是现在。

  因为在他的梦境里,狮子长出了龙的双翼,铺天盖日的星辰在极夏阴影之地降落,最后,海水迅速消退,变成与火焰一般炽热的温度。

  “世上没有龙。”王杰希的笃定带上一抹迟疑,“我不相信您的淹神,至少今晚在圣堂里点燃的蜡烛不会相信。我知道您是铁群岛的先知,可预言是否皆为真实?”

  牧师沉默在浪潮的叹息中,但很快,他移动因久久不动而僵硬寒冷的腿。海水湿淋淋地从裸露的皮肤上滴落,王杰希惊异地发现牧师腿上满是血口,血液被海水的温度硬生生止住,已晕红一小片水域。

  “我只坚信我的神……他会带领我找到真理。”牧师背靠月光,瞬间变得令人充满敬畏的高大,“他会助您找到正义。”

  “他呼唤您前往他的流水宫殿,而我就是引路之人。我在完成我的工作,更是为了拯救我自己。”

  “逝者不死,必将再起,其势必烈。我知道,我看见,我确信,您就是不死之人。”


--(乔一帆)

  王杰希找到乔一帆,两人在能找到的最隐秘的地方谈话。

  “铁佬们已经开始为攻下七国做准备,按照我们的兵力撑不住多久。”王杰希急匆匆地开口,“他们直接从河道上走,谁也拦不住,王朝倾戈只不过是时间问题。”

  “那我们怎么办?”乔一帆脸色发白。

  “不,你先听我说,”今天的王杰希十分焦躁,也是十分奇怪:“我找你不是为这件事。”

  “嗯?”

  “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拯救自己。”

  “殿下,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。”

  “没有人规定狮子将永远为王,而统治者也不会是海怪。铁王座给谁坐都行,因为它的主人现在并不存在。”

  “铁王座的主人……龙?”乔一帆想起冰冷王座上的三个龙首。

  “如果真要争一个顺序,那么最应该为王的一定是龙。”

  “世上已经没有龙了。”

  “不一定,一帆,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。”

  “您一定是太焦虑了,殿下。或许我们可以逃出弥恩。”

  “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疯了!”王杰希的声音忽然提高,“但我接下来要说的,请你务必相信。”

  “我已经找到龙在哪里了。”

  乔一帆微微张口,不知道该如何回应。

  “我想赌一把,更希望你跟我一起走。但是现在看来这不切实际。”王杰希盯住乔一帆的脸,“你需要的是时间,可我等不了了,已经来不及——”

  “殿下!”乔一帆压低复杂的喊声:“我相信您。”

  王杰希看到希望的光。

  “但是我没有办法跟您离开……您今天也一定解释不清楚。但我相信您。”他搭上肩膀上王杰希的手,传来坚定的温度。“我一向信任您,我向您保证。”

  “如果,您成功的话,我一定会来追随您。如果您失败了,我就尽我的努力帮助您挽回可以挽回的一切。我会自己找到答案,因为今晚便是您启程的日子,对不对?”

  王杰希反而平静下来,点了点头。

  “请您大胆的去做,至少我会支持您。殿下……王杰希,”乔一帆鼓足勇气,“神明保佑您。”


--(王杰希)

  星星点点,星星点点。

  他看到支离破碎的光,无穷无尽的海水灌进身体,却是灼热到窒息。

  随后他看见黑暗中缓缓睁开的红色双眼,火花在水中迸发,是他的血与海交融。

  他屏住呼吸,听到这世界之最后的龙的怒吼,他明白,他成功了。

  他没有辜负他的海,他现在只需要等待他的新神,等待那块小小的煤石,在烈火中成为璀璨。


--(乔一帆)

  王杰希在主堡失踪已经两个月了。

  与气急败坏又疑心重重的海怪之王相比,弥恩大主教先生格外地镇定与冷静。

  王子殿下是铁民们威胁君临的唯一筹码,而现在他却不见了,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主堡之中。从最开始怀疑的逃跑,再到死亡,都被不同的证据一一否定了。许斌思虑良久,终于决定回君临禀告消息,在乔一帆的帮助下,爵士大人好容易逃出了弥思,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铁王的爪牙追上。现在的希望全在他一个人身上了。

  不日便会全面开战,乔一帆依靠着最后一点信徒的狂热追捧才免去了被处刑折磨的命运。铁王的意思明确极了,找不到王杰希,就请主教大人自愿成为淹神的祭品。

  帮助许斌出逃差不多耗尽了乔一帆在弥恩的全部势力,他现在每天躲在高塔里装病,盼望着君临飞来一只信鸟告诉他国王陛下的决定。王杰希的判断是正确的,沿途以来的所有领主都已臣服于海怪,军队畅通无阻的直冲到黑水河,在君临城外徘徊。不过民众与胜利同样重要,没有王杰希这个“正当理由”,铁王决不会突然宣战,拖延更不是什么好选择。多恩和高庭宣布了支持君临的主场,意味着整片南方都将与铁民为敌。北边还没有消息,似乎还在试探。剩下的城邦仍支持七大王国的国王,铁王座上那位合法君主。

  王杰希的侍从正尽心尽力地扮演王子的角色,忧愁地披着华丽的睡袍在卧室中踱步。乔一帆只允许在主堡与海中塔上活动,就连神殿也只能在规定日子里去——因为偷偷溜出门不是他的拿手把戏。

  “主教大人,”今天的侍从没有一脸悲怆地望着乔一帆,而是显得极为紧张。“殿……咳,我整理了一些有关于神迹历史的笔记,请您为我查证一下是否准确。”

  “不胜荣幸,殿下。”

  乔一帆正欲打开包的整齐的牛皮袋,手上的动作却被小侍从的挤眉弄眼打断。

  “主教大人,请您回去好好研究。”他凑近乔一帆的耳边:“这些是我在床底下翻到的……”

  究竟是什么东西?乔一帆疑惑不已。

  回到海中塔,他拆开牛皮袋,一大卷密密麻麻的羊皮纸就掉了下来。上面有的是撕下来的典籍,有的是王杰希本人的笔记。乔一帆坐在床上读了起来,海怪娜迦、淹神仪式、第一位铁王……这些都是属于淹神的东西。乔一帆仔细地读着,心中的预想一一证实。联系起王杰希那天对他说的话,他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——有关于龙的发现是真的。

  他颤抖着打开最后一张羊皮纸,是王杰希潦草的字迹和一张主堡的地图。

  娜迦=龙?

  维斯特洛的最后一条龙,战死在“屠龙者”巴尔特沃•派克的手上,而派克正是铁群岛私生子被冠以的姓氏。那么海怪之子杀死的这条龙,也必定深藏在铁民湾的海洋之下。

  于是它那巨大的骸骨在哪?

  乔一帆看着地图上王杰希圈出的红点,瞬间明白了前些日子他每晚在主堡游荡的原因。被封印的地下牢笼,无数奴隶与俘虏死去的地方,在其深处,蕴藏着海怪最深的秘密。

  而乔一帆马上要揭开这个秘密了。

  他的呼吸开始急促,冰凉的指尖覆上红点。

  我知道你在哪了,王子殿下。


--(淹者)

  维斯特洛七神的主教袍是白色的,信徒们则是红色。乔一帆在脱下它之前,给每一位神点上最后两份蜡烛,一份为自己,一份为王杰希。

  火光微弱地摇曳着,圣堂里已无人,乔一帆完成最后一次祷告。

  海岸的礁石突兀地在浪花间耸立,狰狞却坚挺。乔一帆踏上灰蓝色的海水,一直浸到他的脚踝。

  牧师沙哑的声音在耳后响起: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
  乔一帆只是低头,“我将要追随君临的新王。”

  “不,”牧师摇头,“你追随的是维斯特洛的正统。”

  “铁王座本就是为龙而造,”乔一帆接过牧师的话:“三个龙首,三个方向,剩余的一面指向阴影之地。”

  “东方的人们有一句话,凡人皆有一死。先知大人,您说您的淹神会不会接纳我?”

  牧师良久吐出几个字:“淹神不是伪神,你无需担忧。”

  于是乔一帆走向海的深处。

  那是黎明的方向,此刻正被大片大片浓郁的黑暗吞没。乔一帆已感受不到身体里血液的流动,麻木蔓延入脑,使他只能有机械般僵硬的动作。在水下他睁不开眼,刺痛密密麻麻分布至全身上下各处,切开等长的细小切口。

  可他仍在向更深处走去。

  请您接受我这个异教徒,尽管我不会侍奉您,但我需要您的力量,因为这是真龙的命令。

  海水涌入他的喉头,与甜腥混合在一起。他没法呼吸,可身体却顽强地坚持着。痛苦逐渐减弱,乔一帆感到自己在上升,又或是绝望地下降。耳朵里嗡嗡作响,宛若女妖的尖叫。

  他听见古老淹神的质问,听见低沉愤怒的吼声。他必须战胜他,可应该如何做?乔一帆抵抗水压的威慑,努力使自己清醒。

  海水挤满整个空间,生命的所有体征在受淹仪式中消失殆尽,取而代之的是死寂的躯壳。

  如果王杰希认为我可以做到的话……

  如果王杰希希望我做到的话……

  乔一帆伸出自己的手与灵魂,握碎了黑暗中最可怖的原石。恐惧应声而裂,似乎乔一帆并不诧然,因为他回忆起王杰希,与他的希望。

  古老的赞歌响起,他第一次听见牧师充满力量的声音——

  “逝者不死,必将再起……”

  他睁开眼睛。

  “……其势必烈。”

  大口大口呼吸着的,是久违的新鲜空气。在氤氲月光下,乔一帆看到了火焰。


--(乔一帆)

  乔一帆从未想过,淹神宫殿下,是一片剧烈火海。

  从海中塔一路杀到主堡,他反倒认为狂风才是最大的敌人。铁王的侍卫们在乔一帆的剑下不堪一击,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柔弱的主教大人会精通剑术。

  乔一帆一把掀开藏在地牢下的伪装,巨大的骸骨摆在空荡荡的地板上,他毫不犹豫地把长剑刺入其中。

  海水也浇不灭熊熊烈火,因为它们借助风暴愈演愈烈。徒劳扑上的水,全变成助燃的焦油,牵引无数哀嚎。

  可乔一帆却不声不响,跌入震碎的大地。

  那是他的海洋。

  他看见自己一点点,变得透明,随后世界也变得纯粹。

  多么漫长的一片虚无,下沉,下沉,再下沉。

  在旅途的终点,他找到他的归路。

  是龙的凛光。


--(真龙)

  今天的君临城被阴云笼罩。

  铁王走到他的铁王座面前,第一次感到荆棘尖刺的抵触,导致鲜血从他手上滴落到王位的底座。

  他占领了君临,却感到整块大陆对他的抗拒。他处死了所有人,囚禁了他的弟弟,把老国王和他的小侄子统统烧死。

  他走出黑暗的宫殿,遥远的东方传来轰隆的巨响,他眯起眼睛眺望平静的大地。

  阴霾越来越深,却是大块的阴影。他颤抖了一下,死死盯住晃动的天空。

  所有人跟他看向同一个平面,所有目光,一个不落。

  刹那间一只巨兽冲破阴影,从一个小黑点变成看得出清晰轮廓的噩梦……或许是救赎。

  铁王睁大眼睛不可置信,心脏马上就要停止跳动,整个人僵硬着一动不动。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塔楼上的金色海怪旗帜,在巨龙的风下舞动,成为最后的辉煌。

  他终于看清龙背上的正统君王。

  两个青年并肩站在一起,平原上涌出大片大片的人马。

  他看见,君临城的头顶,被黑与红交融的龙焰吞没,沉睡的火焰比每一个火把都要明亮万倍。

  因为他听到那个不会陌生的声音——

  “Dracarys*!”


end


*:原著中龙母让龙喷龙焰的指令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 


评论(2)
热度(58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ErEllll.

迩绒 头像By Ponient
*可惜啊 我不是你想找的那個藝術家*

©ErEllll. | Powered by LOFTER